2007-03-04

《萨斯传说》

2003-4。疫期于疫区。


  地球人的飞船只有我们的百分之一大,速度却未见快了多少。可笑那些原始龌龊的家伙总以为他们的科技水平比我们高出许多。今天搭载我和我的货物的这艘 “纯洁号”是我们萨斯世界最大最先进的飞船,我付出了无数努力才争取到驾驶它的殊荣。所以纵使是来跟生活在垃圾堆里的地球人交易,我也并未把这当作一件苦差。

  我放下望远镜,习惯性地用手帕把镜片抹了一遍。记得当年从通夷学校的天文望远镜里第一次看到那颗运行在宇宙最阴暗角落里的象征邪恶的行星之后,我们敬爱的托托尼尼老师就用他一尘不染的绣着可爱的小黄花的手帕把望远镜上上下下擦了个遍。地球就是这样一个肮脏的概念,到过那里的任何物质,就算是光子,也难免沾染上令人作呕的气息。在伟大的神皇领导下的每一位萨斯臣民都深明此理,除非他幸运到对地球一无所知。

  地球飞船很快来到近前。按照既定程序,他们把一个小小的包裹发射过来,那是他们仅能贡献的土产。“纯洁号”伸出探杆,像接球手一样把飘过来的包裹定在空中,然后用远程喷头开始对它进行二十七遍洗消中前面的十遍。只有完成十遍洗消之后我们才允许地球人的包裹进入货舱,而在此以前与之接触过的探杆和喷头都要丢弃。我们不得不这样谨小慎微,因为地球上确实存在许多细菌、病毒等形形色色致人疾病的微生物。有些学者甚至认为,部分微生物正和地球人无比恶心地共生在一起,互相消化对方的粪便。所以严格说来地球人不能算是一种纯粹的生物,而是一种混合了无数污物的秽臭的水坑,当然这样的水坑也只在地球上才有。

  “纯洁号”终于用另一根干净的探杆把地球人的包裹钩回船内。虽然它仍要在悬浮舱里经过许多处理才能送到我的手里,事实上它现在的清洁程度已足令那些地球人做梦都无法揣摩——假设他们也做健康向上的梦。

  对面飞船上闪起了蓝色的信号灯,是在催我尽快完成交货的后续步骤。天知道这些鬼迷心窍的蛮夷在忙些什么,他们有很多机会靠近钟灵毓秀的萨斯世界来感受这无与伦比的圣洁气息吗?多看看我们的“纯洁号”,默诵几句光荣正确的萨斯之名,就算不能彻底拯救他们深陷在臭水坑里的猥琐灵魂至少也能为他们暗无天日的一生增添一点微茫的希望吧。可惜他们真像神皇谕示的那样,“本质决定行为”,对他们包裹的洗消才进行到第二十三遍,他们居然打起红灯来了。

  洗消结束后我只好放弃继续引导他们进步的努力,把飞船货舱里带来的货物绑扎在一起发送过去。渺小的地球飞船跳跃着躲开宽广的货包正面,围着货包绕起了圈子,活像一只围着奶油蛋糕打转的苍蝇(地球特有的一种肮脏的昆虫)。我打开地球人又轻又小的包裹,里面是一个更轻更小的扁平盒子,通体没有任何文字说明,摇一摇也听不出什么声响。天知道这个破玩意儿有什么用处,也许是个收音机吧。我更倾向于当它是个交易的象征。

  显而易见,我们与地球人之间的交易谈不上半点公平,不如说是援助更为恰当。因为萨斯世界一直牢记我们虽然高于地球,却也源于地球,在我们的灵魂被圣洁的文明之光照亮而移居到萨斯世界之前我们确实也曾像他们那样恬不知耻地生活。所以对那些至今仍深陷于蒙昧和污秽之中的兄弟——我们甚至不吝使用这样亲切的字眼——萨斯世界义无反顾地开展了如此仁善为怀的“交易”活动,期望用文明的果实召唤他们走上正途。我们送给他们的大宗物资都是勤劳智慧的萨斯人民汗水的结晶,有粮食,有蔬菜,有肉蛋,有果品,有衣物,有矿石,还有金属氢等五光十色的生产生活必不可少的物质资料,更有高贵无私的萨斯臣民凝附有形的深情厚意。而那艘不知好歹的地球飞船就这样无动于衷地在货包外捆上两枚助推火箭,点燃之后把它发往地球去了。“人都难以理解蝼蚁,更别指望蝼蚁能理解人。”神皇洞彻天机的谕示似乎又在耳边响起。

  经过三十六遍耐心彻底的洗消之后我和“纯洁号”终于落上了神圣的萨斯世界。回到这里就再也不用担心那些与地球人肝胆相照的致病微生物了,因为任何不洁的东西都会在上万度高温的焚化炉里得到适当的提炼。置身于这个美丽光明积极高尚的环境里,不禁深深感到昨天那场太空中的交易如同隔世。能生而成为神圣的萨斯世界的一员是多么幸运的事啊!那些蜷缩在地球上的夷狄再进化一万年也梦想不到萨斯世界的盛况。

  因为顺利完成了这次对地球的援助,我有幸获得了神皇的接见。神皇端坐在放射着眩目圣光的萨斯椅上,耐心听完我悉心准备的汇报之后语重心长地教导我说:“进步是落后的升华,黑洞是恒星的归宿。”这是多么精准透彻的概括!我闻言顿时目瞪口呆,似乎窥见了一个超越一切已知的全新世界在我眼前一闪复又消失不见。我默默回味神皇的谕示,到曾经是我老师的通夷大臣托托尼尼先生将我唤醒的时候,一个白天已经悄然逝去。

  “把地球人的贡物给我,回去再慢慢体味神皇的教诲吧。”

  我按老师的吩咐转身退出,走到门口时又情不自禁地回头向神皇深鞠一躬,将我心里连绵不绝的崇敬之情聊表万一。神皇的圣光始终照耀着我,像太阳用温暖恩赐众生。此后那段魂不守舍的日子里我不断琢磨神皇谕示中的含意,每得到一点稍有深入的粗鄙领悟就发表到《萨斯日报》上与全体臣民分享。渐渐地,我发觉身周的一切都开始朝好的方向变化,风和日丽,国泰民安,本已极富风情的萨斯世界正变得愈加诗意盎然。到再一次见到托托尼尼老师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对人生乃至宇宙的认识都达到了以前无法想象的高度。

  这一次老师传达了任命我为宣传大臣的神谕,看来神皇对我的进步早已了如指掌。

  我无须怀疑自己对宣传大臣职责的理解,不仅因为神皇名闻四海的知人善任,也因为它与我的人生目标如此吻合。我生的目的就是宣传萨斯世界种种高尚、道德、美丽、进步的观念,以此为武器摧毁地球人愚昧、顽固、污秽、龌龊的思想阵地。于是在一年一度的对地球援助的时间将近之际,我命令通夷省的有关部门在例行交付的货物清单之外加上同样重量的精神食粮。虽然地球人以往曾多次拒绝接受文明的熏陶,甚至曾把我们搭配的满舱书籍抛在太空中焚毁,这一次我们无论如何要下定决心、排除万难,一方面积极展开对主持交易的地球人的说服教育,一方面尝试用刚刚试飞成功的超大规模货船“馨香号”把两种物资混装在一起,让那些鼠目寸光的地球人无法不接受文明的降福。我深信这一净化全人类灵魂的伟大事业必能在我手中实现,就像光明必能祛除黑暗。用不了太久,我们就能把星光照到的地方,都变成人类理想的天堂。

  然而地球人总有借口逃避进步的召唤。在“馨香号”的货舱和燃料舱都快装满(这足足用了三个星期)的时候,我们居然收到了一封从地球发来的电报。三十六遍洗消之后那纸报文被送到我手,只见上面写着:“鉴于贵星球爆发了以干咳高热为主要临床特征的不知名的致命疾疫,在疫情彻底结束之前地球将暂停与贵星球之间的一切贸易。”看吧,这些掩耳盗铃的地球夷狄抛出的借口可笑到了何等地步,他们居然想到把只可能在地球上发生的丑恶灾难强加给我们纯洁馨香的萨斯世界!

  我立刻下令彻底揭发并严辞驳斥地球人的无理栽赃,很快整个萨斯星球胸怀坦荡的臣民都被地球人的无耻行径彻底激怒了。全球规模的各种座谈会不间断地召开了八天,会后宣读了长达六十四万字的《告地球兄弟书》,真诚表达了萨斯臣民希望带领地球夷狄共同进步的美好愿望。可惜这一切可歌可泣的努力终告无效,理屈辞穷的地球再一次对全萨斯异口同声的严厉谴责置若罔闻。“馨香号”升到轨道上等了三天,地球的交易船始终没有露面。就这样,我们净化全人类的宏伟事业再一次遭遇了暂时的挫折。

  然而我是一个立场坚定是非分明的人,这也是萨斯世界每一位臣民鲜明的性格特征。当前的困难固然不容小觑,但对我们来说“困难”这个字眼就代表着要我们克服的东西。我们的路线代表崇高,代表正确,代表真善美,所以我们的队伍战无不胜。小小一个反动透顶的地球根本没可能抗拒萨斯世界替天行道的圣战。为了尽快粉碎那些蠕虫一样的低等生物丧心病狂的负隅顽抗,让幸福高贵的萨斯思想之花开遍整个宇宙,我决定去请教也曾在学校里教导过我的苏苏诺诺先生,他也是我的前任。

  可气的是我手下的干部们居然对苏苏诺诺老师一无所知,他们都是在他卸任之后几乎与我同时走上现在这个工作岗位的。我从档案库里找到苏苏诺诺先生的住址,开了张介绍信之后火速赶往他家。路上的行人比往常明显地少了,而且大部分人都忧形于色,令我更加真切地感到肩上的重负。看来顺利统战地球上的夷狄正是全体萨斯臣民别无二致的崇高目标,我们必须为此争分夺秒。“快开,快开,”我不断催促着我的司机,“你不知道我们一贯始终坚定不移地向往着的世界大同还没有实现吗?”

  苏苏诺诺家没人开门,附近的邻居也都不在。我沿着他家的院墙绕了半圈,才在一间平民屋里找到一位形容憔悴的美丽姑娘。她扫视我们的眼神疲惫无力,不知是不是在过去八天的座谈会上过于激动所致。归根结底都是地球人的错。如果有一天他们的思想能够升华到与我们相当的地步,一定会为此惭愧得无地自容。出于习惯,我很想关怀一下这位姑娘的身体,但又觉得尽快找到苏苏诺诺先生请教克服困难的良方才是当前局面下的重中之重。刚要开口,却见那位姑娘猛然弯下腰,用双手掩住口鼻剧烈地咳嗽起来。“亲爱的女士,你这是怎么了?”我跨上前搂住她柔若无骨的腰身,凑到她耳边轻声问道,“你认识住在东边别墅里的苏苏诺诺先生吗? 他是上一任的宣传大臣。”

  姑娘还没答话,门口突然冲进两个大汉,一左一右架起那位姑娘,向中间一挤,就把我挤到后面去了。原来他们是两个警察。两个警察从胸牌上认出我的身分,满怀敬意又不无惶恐地说:“真对不起,宣传大臣阁下。我们是在执行任务,捉拿潜伏在萨斯世界的地球间谍。”

  “怎么竟有地球间谍潜伏在萨斯世界?你们认为这位姑娘就是间谍?”

  “是的,宣传大臣阁下。为了配合坐井观天的地球人通过外交渠道发出的居心叵测的诬蔑,这些撼树蚍蜉一样的间谍正千方百计地表现出干咳高热的疫病症状。他们显然是妄图以栽脏的手段损害萨斯世界完美无瑕的崇高声誉,藉以暂时逃避必将到来的在我们领导下改邪归正的命运。”

  我伸手按上姑娘的额头,果然像火炭一样烫手。“真是个间谍!”我被这种下作之极的欺骗行为深深激怒了,同时也为自己没能把这些潜伏到眼皮底下的地球人改造过来备感羞愧,“快把她带走,她是我们伟大的萨斯世界的毒瘤,藏在她美丽躯壳下面的是地球人独有的卑贱灵魂。让他们看看我们萨斯世界消灭毒瘤的决心吧,我们有上万度高温的焚烧炉!”

  “遵命,宣传大臣阁下。通夷大臣阁下也是这样命令的。”一个警察答道。间谍显然被震慑得晕了过去,另外一个警察把她扛出门外。
“怎么你们的行动是通夷大臣指挥的么,安全大臣到哪去了?”
“是的。”留下的警察咬牙切齿地答道,“因为原来的安全大臣达达普普那个混蛋也是个毒瘤,我们在前天把他送到了毒瘤该去的地方。”
“说得不错。”我很满意他迅速领会了“毒瘤”这个词的用法,“苏苏诺诺先生为什么也不在了?”
“他也是个顽固透顶的地球间谍,在地球的诬蔑电文到达之前他就迫不及待地开始表演了。”

  看来情况远比我的想象严重,所以我立即回去求见神皇。神座上依然亮着柔和坚定的圣光,为我平添无限信心。托托尼尼老师似乎每天都在这里,可是今天他脸上却带着前所未见的凝重神情,焦躁不安地把手帕卷来卷去。我先对神皇详细汇报了外面的局势,然后提出建议:调动一切可用力量从快从重打击地球间谍的罪行,一方面要体现出我们肃清已现形的敌人的效率,令间谍行为对社会的危害降到最低,另一方面也要严厉震慑那些仍旧潜伏在萨斯臣民中间的间谍,使之不敢轻举妄动。不料托托尼尼老师却在这时打断我的话,指责我的对策思虑不周。他接着转向神皇说道:“现在已有四成民众表现出干咳高热的患病症状,地球不可能派遣这么多间谍到萨斯世界来。所以,不能排除有些表现症状者本来是正常的萨斯臣民,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发生了转变。这个原因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他这一席话差点让我晕倒在地,我做梦也没想到我一直深深敬爱的托托尼尼老师竟会如此血口喷人。“老师,您在暗示有些萨斯臣民受了地球间谍的盅惑,竟然抛弃了萨斯世界圣洁的信念转而投向了茹毛饮血的地球,这分明是在质疑我作为宣传大臣的能力!我从上任以来一直坚持神谕、坚持光荣、坚持高尚、坚持正确,取得的成绩有目共睹。难道这一系列雷厉风行立竿见影的宣传运动起到的作用都是负面的吗?”

  托托尼尼避开我的直视,有气无力地答道:“我不是在责怪你,这件事我也负有很大责任。也许我们应该从地球引进一些治疗疾病的方法。”

  “什么什么?”我觉得自己的大脑只剩下一片空白,“您竟认为这是疾病?您到底是站在哪个立场上说话?就因为地球人曾经这样污蔑,如此不可想象的无耻下流的瘟疫就在万里无云的萨斯世界凭空爆发了?您是说我们要引进地球人的方法来解决问题?那么我们是不是同样需要引进地球人那种禽兽不如行尸走肉的生活方式?”

  托托尼尼老师踌躇着张开嘴,似要辩解什么,可他嘴里发出的竟是一声低沉的咳嗽。

  “啊,你?”我怒吼着向他冲去。
“我没事,不要过来!”他一边退却一边惊惶失措地叫嚷。
“老师,别动!让我摸摸你的额头。”
“不,别过来!”他转过身向门口逃去。
“卫兵,卫兵!快抓住他,他是地球间谍!”

  托托尼尼终于还是慢了一步,在跨过门槛的时候被一群卫兵团团围住。可恨他竟然死不悔改,被卫兵拖走时还在声嘶力竭地高呼:“我不是间谍……这真是瘟疫,瘟疫……萨斯世界从来没有消灭过病菌……用不了多久那些酷爱繁殖的小生命就会在你们身上轰轰烈烈地开枝散叶!必须赶快治疗,治疗……”

  就在托托尼尼的声音远得听不清楚之时,神皇庄严地颁下他的谕示:“事物的本质总是深藏在外表下面,只在非常情况下才能显现出来。”

  这一次,我几乎马上懂得了神皇的深意,若非遇上这样的极端情况,怎么可能挖出托托尼尼这个隐藏了数十年的地球间谍呢?我一直觉得托托尼尼的行为有些诡异,至此终于得到了证实。虽然现在只剩下我这一个大臣,我的信心反而比以前更足了,因为我知道现在神皇对我已经完全信任。有了这样强有力的后盾,地球人的把戏再不可能继续得逞下去了。就算整个萨斯世界的臣民都变成地球的间谍,我也有决心为维护神圣的萨斯之名奋战到底。

  接下来的几天我废寝忘食地投入到肃清间谍的行动之中。到毒瘤的气焰稍微收敛之时,被投入到焚烧炉里的间谍已超过了萨斯臣民的半数。然而我坚信这样的牺牲十分值得,因为我们的信念和荣誉远比生命重要。军警之中的间谍也逐渐暴露出来,这为我们的严格执法造成了可观的阻碍。幸而在臣民总数减少到原来五分之一的时候,间谍现象开始显著回落,社会秩序终于有所恢复。看来长期潜伏在萨斯世界破坏正义事业的地球间谍已经基本肃清,剩下这些诚实高尚的萨斯臣民排除了他们的干扰,一定能把我们的文明事半功倍地发扬光大。

  我终于可以放心睡上一觉了。做了无数个梦,醒后自己都记不清,但可以肯定我所梦到的都是包括地球在内的全人类无比辉煌的明天。醒来之后觉得脑子还是昏沉沉的,浑身筋骨疲弱无力,与精神上的昂扬斗志恰成对比。爬起来时觉得嗓子有一点痒,突然肺部感到一 阵不由自主的痉挛,一股空气迅速冲过喉咙喷射出去。

  ——我怎么也在咳嗽?!

  我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喝了点水,感觉好些,可过不多时嗓子又开始痒。我胆颤心惊地把手抚上额头,我的额头烫得就像苏苏诺诺家附近那个美丽姑娘一样。——难道我也是地球间谍吗?难道地球人的危言耸听并非空穴来风?

  看来现在只有神皇能够为我指点迷津。

  由于电力不足,神座上的圣光比平时淡了许多,让我能勉强看清神皇坚毅如山的面容。我细细讲完事情的经过,静静等待神皇的教诲,然而整个白天过去了,神皇仍旧一言不发。

  我的身体疲惫至极,似乎随时都会摔倒。终于再也等不下去,鬼使神差之下举步迈向神皇的座椅。从迈出第一步就开始后悔了,迫近神皇毕竟是大大的不敬,可是既然开始前进,我也没有胆量停下,终于一步一步挨到神皇座前。

  圣光已经暗得似有似无了。在黄昏的余晖中看去,近在眼前的神皇表情僵滞,呆若木鸡。我又忍不住绕到后面,却发现他赫然是个只有前半身的水泥塑像。塑像脑后放着一个像收音机一样的扁平盒子,通体没有任何文字说明,我把它取出来摇一摇,里面隐约响起洞彻天机的神谕声音,却再也无法听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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